夜盡天明，人尤清醒。

書卷少年坐著滿筐的書卷在大澤湖的廊道上面歇息了很多天，一直都沒有離開。

但是這一天，他徹底失眠了。

對他而言，這是從未有之的事情。不由得讓他心中產生了極為深刻的恐懼和擔憂，清秀的眉眼間透著的擔憂仿佛要籠罩他秀美的臉頰。

天色逐漸的清明，閃閃發亮的繁星已經退去。

星移鬥轉，總是會發生變化，一切都不會是一塵不變。

書卷少年將自己的手伸到了書筐的最下面，表面被一層薄薄的藍色布匹遮住了。露出來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書卷，有的是竹簡，有的是糙布，有的則是紙張。

少年閉著眼睛掏了好一會，終於手臂有著向外面出來的跡象，結果又是摸索了半天，少年才將手拿了出來，緊緊握住的手裏面有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，而且看著十分圓潤，要不是少年手掌寬大，恐怕都握不住。

就在黑漆漆的東西被拿出來的那一刻，大澤湖上面的水霧忽然濃郁了許多，逐漸形成了一片小型的迷霧罩子，使得女媧山和廊道徹底不能遙遙相望。

不知道少年是早就知道，還是剛剛碰巧而已，迷霧罩子徹底形成了一剎那，少年猛然睜開了眼睛。之前漆黑如墨的眼珠，此刻散發著流光溢彩，多了無數種顏色在流轉。

之前的是單一的美麗，那此刻就是絢爛的美麗。

少年眼睛很大，睜著就是睜著，眼簾一直沒有晃動。他緩緩的松開緊捏的手掌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龜殼，上面雕刻著無數道符文，還有靈氣在雕刻的裂紋處不斷流竄。

每到達一處節點，靈氣就會在龜殼上面爆發一陣潮汐，散發奪目的光彩。

少年色彩斑斕的眼珠緊緊盯著龜殼上的紋路，忽然龜殼上出現了一道猶如巨龍的整條靈氣脈絡，順著不知名的某些痕跡在裂紋上流竄，不斷的流動，仿佛是一只泥鰍在手指尖滑動，在泥土的縫隙間滑動。

而那一道靈氣脈絡則被少年看在眼裏，所以少年眼睛裏面也出現了一道流竄的靈氣脈絡。只不過比龜殼上的平添了一分神秘感，半響過後，少年緩緩嘆息。

閉上了眼睛，龜殼上的裂紋瞬間黯淡無光，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，這龜殼依舊是某位老龜死了之後濃縮而成的一塊小模型罷了。

“亂！”

少年說了一個字，頓時氣霧盡皆散去。

卻不料，少年放下龜殼的時候，外面走進來一位中年人，是之前少年見過的那位。

“你看到了什麽？可否和我說說？”中年人笑著說道。

說著的時候，也不在意，緩緩的朝著書卷少年走過來。全然沒有覺得不妥的地方，書卷少年回頭靜靜的瞥了中年人一眼，再無之前的淩厲，也無之前的殺意，反而略帶憐憫的看著他。

中年人微微蹙眉，對於這種眼神他很不喜歡，也很討厭。咬了咬牙，瞇眼道：“我希望你收回剛才的目光，甚至都不要在心中想起，否則我不介意將你直接丟入大澤湖！”

書卷少年搖了搖頭，自嘲自笑，也似乎是對中年人的諷笑。但終究沒有雪上加霜，他低聲呢喃道：“我從古籍上看到，傳聞大澤湖中有著一只巨大無比的鯤，境界怕是化神，不知道為真為假？”

“一試便知！”中年人狠狠的將手放在廊道的柵欄上，頃刻間，柵欄好似承受了萬斤的重量，一下子轟隆撕裂開去，變成了一堆殘廢。

書卷少年坐在筐上，看著早已走到自己面前的中年人的背影，搖頭笑道：“一試便知，說來簡單，做來卻不容易。我還想多活幾年，或者活個幾百年，哪裏什麽都想要試一試。”

“你還年輕？”中年人帶著疑惑問了句。

書卷少年點了點頭，興奮道：“新朝都是新的，我也是新的，那自然我也擔得起年輕這個詞語。”

中年人想了想，首次讚同少年的話，撇嘴道：“是這個道理，你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活的。”

“要研究研究看看嗎？”書卷少年猶豫了一下，從筐內取出了之前的龜殼，捧在手心裏。仿佛孩子一般遞了過去，遞到了中年人的面前。

看著這幅詭異的場景，饒是中年人經過了無數年的風霜雪月，也有些膽寒，不禁打了個冷顫。搖了搖頭，蹙眉道：“在我看來，你的吸引並不大，而且也沒什麽好研究的。”

“是不敢，還是真的不想。”少年當即反問。

中年人微微一怒，嘲諷道：“我會不敢，天下之大，無處不可去。”

或許正是等著這句話，少年卷起一卷書，指了指遠處的輝煌帝都。朗聲道：“天下之大都可去，猶猶豫豫磨唧唧！”

“你.......”中年人手指僵直，指著少年怒氣勃勃。

少年站了起來，微微一笑，擡起白皙稚嫩的手，搭在中年人手背，輕輕的將之按下去。走過中年人身邊，柵欄消失猶入無人之境，停空踏海，入了大澤湖。

走了幾步，緩緩轉過身來，面帶天真，問道：“你說我把它叫出來，然後吃了如何？”

中年人對於少年的話嗤之以鼻，幾百年來鯤都未曾出現過，是否存在都不好說。

見中年人不信，少年微微一笑，無奈搖頭：“看來我太年輕了，導致說的話都無人相信。所以你聽一聽咯！”

此話一出，中年人面色驟然大變，驚懼不能言。

望著大澤湖上的少年，中年人第一次產生了恐懼，眼前的少年絕對是個老怪物。而且還是他當年做掩月榭之主的時候從未聽說過的老怪物，否則不會如此強大詭異。

“嗚呼！嗚呼！嗚呼！”

一種空靈到可以讓人產生恐懼的聲音在中年人耳邊回蕩，經久不衰。

少年踏空回到廊道，落地的那一剎那，大澤湖掀起了驚濤駭浪，那湖水沖破天際直接包裹了女媧山。

也是此時，女媧山氣息圍繞，劍氣縱橫。

一聲聲驚懼的慘叫，還有勃然大怒的吼叫，在女媧山裏面傳來。湖水掀起的水幕落下，將整座女媧山澆成了一個落湯雞。

少年癟了癟嘴，無奈自語：“看來這裏是待不下去了，走了。”

話音未落，中年人消失不見，少年也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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